教育天地
此情可待
此情可待
高三(4) 姜成功
我們珍視情感，而它卻如掌心流沙，總在努力緊握時翻然流逝。
—題記
當記憶中的濕潤又一次沾染了小湖之畔的水汽，當朦朧的月色又一次浮動于路人疏離的神色，當紛雜褪去，是否會有人想起那夜的離歌。
初次見你時，你正聚精會神地低頭畫著什么。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，勾勒出你微微上揚的嘴角，映襯著你甜美的笑容，看著你專注的神情，我……“你醒啦！”你打斷了我的思緒，婉轉的聲音像銀鈴跌落水中的輕響，“我倒水給你喝啊！”你轉身跳下病床，輕盈的動作像羽毛擦過花瓣的溫柔，“給！”你端給我一杯水?！爸x謝！”我們就這樣相識了。
我叫你葉兒，你叫我白水，那年你八歲，我九歲。
病房外的陽臺上，總能看見一個剪著短發(fā)的小女孩端坐在一張小凳子上，雙手托著下巴，認真地聽她旁邊的小男孩講故事給她聽。
你喜歡聽我講故事。
每當講到故事的關鍵部分，我總會停一停，微微轉過臉來，偷看你的模樣，然后神氣地眨眨眼睛，任憑你拉扯著我的胳膊連聲請求，“然后呢，然后呢？”也不肯透露。你撅撅嘴說：“白水哥，你真壞，我不理你了?！蔽揖湍竽竽愕谋亲诱f：“丫頭最好了，別生氣啊別生氣，你笑一個，笑一個我就講給你聽?！蹦氵呎f成啊，邊“撲哧”一聲就笑了出來，有如一朵夕陽下的百合花。沒辦法，你就是這么善良。天邊是一抹嬌艷的火燒云，層層疊疊，天空下是我和葉兒燦爛甜美的笑臉。
我喜歡你開心時的樣子，所以逗你笑……和你在一起的時光里總是充滿了歡樂，我會忘卻病痛，忘掉不愉快，忘記我倆所在的病房，是重癥監(jiān)護病房。
“葉兒，走，帶你去個地方?！蔽依鹉愕氖志屯馀堋！昂呛牵ツ陌 蔽覀儼雁渡竦淖o士阿姨甩在了身后，一同留在身后的，還有你爽朗的笑聲。
“丫頭，你閉上眼睛，前面就是了?！蔽覡恐愕氖?，拐過前面的小路，“可以睜開了?！蔽宜砷_手，把眼前的這片天地交給了你。“哇！好漂亮的湖水??！”你張開雙臂，隨意地舞蹈著。我在你身后的草坪坐了下來。
暮色蒼茫，西邊是最后一抹血紅的晚霞。
你那身影，那被風吹起的衣襟，那身邊的一棵小柳樹，在藍色中透著蒼茫的天空下，在血紅的晚霞中，猶如一幅紙剪的畫影。
我的心，卻疼了。
因為你的陪伴，我的病情有了明顯的好轉，可你，你日漸稀少的頭發(fā)，瘦小的身影，沒有血色的臉龐……
你看我發(fā)呆，竟笨拙地伸出五個手指頭在我眼前晃來晃去?！鞍姿阍趺戳?，是不是有心事啊？”“啊？呵呵，我沒事，沒事……你舞跳得好棒的?！蔽叶惚苤愕难凵?，害怕被你覺察出我眼中的淚水?！罢娴模靠蓜e騙葉兒啊，白水想的什么，葉兒可全都知道?！蹦憔褪沁@么單純，就像，就像天使一樣純白……可是，我想的什么，你真的知道嗎？
多少個夜晚，我都會從要失去你的噩夢中驚醒，臉頰上未干的淚痕，還是咸咸的?？粗闶焖哪?，我才心安。
那天早上，我像往常一樣醒來，像往常一樣轉向那個熟悉的方向，可那個熟悉的床位，卻沒有你的身影?！叭~兒？”我揉揉眼睛，還是尋不到你。我的心頓時沉了下去，我掀掉被子，跳下病床，顧不得穿鞋就向門外沖去。這時，門開了，你蜷縮在媽媽的懷里，臉色蒼白，微睜著眼睛，看到我，依然是笑著，語氣卻很虛弱：“白水，早啊。你怎么沒穿鞋呀？會著涼的！”你的頭發(fā)因為連日的治療，已經掉光了。我想擠出笑容，淚水卻不爭氣地流了出來。“阿姨，我來吧?！蔽冶н^你，輕輕地送你到病床上。你抬起手，觸摸到我的臉龐，替我擦掉淚水：“白水，笑一個，笑一個葉兒也講故事給你聽啊。”我流著淚，笑了，我伸出小拇指：“丫頭，答應我，我們要永遠在一起?！蹦阋采斐鲂∧粗?，笑著：“嗯，我答應你?！薄吧w章?！薄班拧！眱芍恍∈志o緊地握在了一起?！鞍姿?，葉兒不怕，有你陪著葉兒，葉兒什么都不怕?！蹦氵€是笑著，甜美如初。
我已經痊愈了，醫(yī)生說這是一個奇跡，但我不關心這些，我只想葉兒趕快好起來。
你日漸虛弱的身體卻推我到理想的門外，越推越遠……
終于，那一天，還是來了。
你的病床上空蕩蕩的，疊得整齊的被褥無聲地控訴著一切。叔叔阿姨坐在床邊，已哭干了淚水。我愣在門外，淚水瞬間奔涌而出，我撲倒在你的床邊，“葉兒！”阿姨交給我一張紙：“孩子……”“不！”我無法接受這一事實，奪門而出。
我逃避著眼前的一切，不知要跑向何處，不知不覺，跑到了我們總是一起玩耍的那快草坪上，淚水打濕了那張紙，我流著淚展開它，上面畫著一個小男孩牽著一個小女孩的手，在湖畔的草坪上快樂地玩耍，天際被夕陽染成了紅色。畫面的上方寫著一段話：
森林有了鳥兒，所以鳥語花香，
山峰有了草木，所以郁郁蒼莽，
天空有了星星，所以幻漫星空，
葉兒有了白水，所以淡淡茶香。
白水，答應我，做我的眼睛，快樂地活下去。
我早已泣不成聲，只道：“你不守信用，你不守信用……”
你出生在
當破曉的光暈祛散小湖之畔的水汽，當混沌的灰塵又一次隱沒在潮動的人流之間，當一切暴露在陽光底下，你不再只對我微笑，而是那璀璨星空中的白羊座；你不再是誰生命中的點綴，你永遠是白水的葉兒。
又一次坐在那草坪上，人生已是百轉千回。突然，一塊石頭砸在我身邊的水里，濺了我一身的水。
好冷。
波紋一層層蕩開去，就像這些天還未愈合的傷口。等到水面平靜下來，我在其中看到了葉兒的影子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