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天空有時會下起小雨,雖說沒有夏天那般悶熱,但也絕沒有春天那般讓人舒服。一個人坐在駛向鄉(xiāng)村的公共汽車上,心中又想著盡快結(jié)束這場苦旅。
又到了中秋節(jié)了,今年父母都有事,看望曾祖母的事自然就落到了我的頭上。我心里是一百個不愿意。來回往返一天,還不如在家好好歇著呢!但事已至此,我只能硬著頭皮獨自前往。
經(jīng)過一番波折,我終于來到了曾祖母的家中,卻被鄰居告知曾祖母正在田里。于是,我向那一片金黃走去,秋天的微風(fēng)吹在臉上讓人覺得舒服。眼前是一陣接一陣的稻浪,這是一個收獲的季節(jié),滿目都是一片祥和。
在附近的一片花生地里,我找到了曾祖母。她本身個子就不高,駝了的背幾乎與身體成90度,看起來更顯得蒼老。
我上前喊她,她竟沒有聽見,歲月的流逝已使得她的耳朵不好使了。終于,她回過頭來看到了我,眼神中兀地迸射出一束光,仿佛世界突然間有了光彩。布滿皺紋的額頭似乎舒展了些。幾乎掉光了牙齒的嘴翕動著。半晌才回過神來,叫我先到屋中去坐。
我沒有急于回頭,卻看到她蹣跚著小步,拄著一根不知哪里撿來的木棍一步一步又回到花生地里去了。這個季節(jié),花生早已采收完了,我不知道她去要干什么。
但時間就在這一刻凝固了。只見她吃力地彎下了身子,臉幾乎要著地了,用手撥開身前的泥土,滿足地將一個散在土中的花生撿起,放入了兜中。那一秒,我明白了,我知道為什么在別人收割完之后曾祖母又到這兒的原因了。不知道幾天,甚至幾個星期前,她就開始天天這樣做了,而她所獲得的只是一斤多花生,為的是讓我吃到花生。
我明白了曾祖母的苦心。揀一粒花生猶如磕一個頭,她卻毫無怨言。歷經(jīng)滄桑的她本該有個安逸的晚年,可現(xiàn)實卻截然相反。
我轉(zhuǎn)過頭,感到臉頰一股熱淚迅然落下。
后記:曾祖母幾年前已永遠地離開了我,在那兒,我真正感受到了家的溫暖,感受到回家的滋味。
操勞了一輩子,盼得只是我一年一次的回家,辛苦了一生,求得只是我一生一世的平安。
如果有來世,我會將今世的情緣延續(xù),雙倍地報答她。因為在今世我似懂非懂之時無力報答,在我有心報答時卻又無法報答。
[簡評]回家,是一種特別溫暖的感受,如何表現(xiàn)這種溫暖,則取決于作者的匠心。本文沒有選取進家門、見家人、赴家宴等慣常情景,而是聚焦于曾祖母在田野里挖取花生的感人細節(jié),以老人一剎那間的動作與神態(tài),營造出情韻濃厚的深邃意境,從而以個性化的“回家”表現(xiàn)出作者的“這一種”情感體驗。 指導(dǎo)老師:高中語文組 崔榮凡